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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邦骑士


​ 仔细想想,记忆这种东西,根本是不可信赖的!它不像可乐瓶。当我们想要拥有这只瓶子时,只要握紧它,它就会继续存在我们的手中。记忆这种东西却不一样,当它想要离去时,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因为我们自以为是的认为,它是不会离去的,并且一直这样自我安慰罢了。

  我们日常的言行举止,也是一种不值得信赖的被动存在。虽然一个人没有了记忆,他过去的日常生活、言行举止,就等于不存在。但人们都相信记忆就像我们在太阳下映照出的影子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它都不会消失的。

  我到底是谁呢?在这里来做什么?是去工作的路上吗?还是我已经下班了?而我做的,又是何种工作呢?还有,今天是几月几日?这里是哪里?

  没有了记忆,人便很难解释“自己”的存在。如果和周围的关系都消失了,那这个人的人格也随之消灭了。人既是那个人所属世界的代表,同时也感受着自己是这世界的一分子,才会有存在感。我们会指着自己的身体说“我”,就是同样的道理。

  啊,现在说这些话根本没有意义。

  眼前的事情虽然可笑,却是不争的事实。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总得做点什么事才行。我想:无论如何,我总有可以回去的居住之处吧?

  试试看能不能推理出自己的身份吧!


​ “你会开卡车吗?”

  开车?——我试着在脑子里想像开车是怎么一回事。方向盘的样子、各种踏板、控制杆等等,我都知道怎么操作,看来我好像会开车。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下安,因为我没有驾驶执照。

  “可是,我没有驾驶执照,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良子的表情先是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就笑嘻嘻说:“没有驾驶执照也没有关系啦。”

她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没有驾驶执照确实没有关系了。

  “说得也是,应该没有关系吧!”

  “绝对没有关系。”

  “嗯,我吃饱了,谢谢招待。我想我必须去找今天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睡在这里就好了呀!”

  “这里?”

  “是呀。”

  “方便吗?”

  “方便。”她很轻松地说,“你不会做奇怪的举动吧?”

  “不会。”

  我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奇怪的举动了。

  “那你就睡在这里。”

“你呢?”

  “我可以去我的朋友那里睡。”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朋友吗?”

  “那么,我们就都睡这里。行吧?”

  她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呢?她说的话与表现出来态度,都非常自然,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人。

  我一定是在作梦!我不禁再涌起这种想法。事情的发展,竟然和自己希望的一样。这么好的事,不是在作梦,是什么呢?


​ “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是吗?”

  每多一次交谈,就觉得自己向着无可救药的境地靠近一步。她的存在成了我现在不安的心情的一剂灵药。不可否认的,在我的心里,良子的分量正在逐渐加重。她呢?她对我的感觉又是如何呢?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只为了找人帮忙搬家吗?那么,搬完家之后,我是否就变成没有用处的人了?会不会搬完家之后,我和她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想到这里,就觉得悲伤。万一又变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那我该怎么办?


​ 换东横线?要干什么?”

  “当然是找房子呀!”

  “找房子?你还没有决定搬家的地点?”

  “是呀。”

  “还没有找到房子,你就要搬家?”

  “没错。”

  “而且今天就要搬?”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但是,搬家要用的车子呢?”

  “向租车公司借车的话,以后很容易被调查出来,所以不能租车。高圆寺那边有一位做泥水工的大叔,答应把车子借给我。他说星期天他不用车,所以可以借我用。你会开卡车吧?”

“我会吧。但是……我没有驾驶执照。”

  “没关系啦。”

  “没关系吧。”

  既然她这么说,我也就轻松地点头了。

我们在涩谷换乘东横线的电车。良子说东横线的电车给人很富有的感觉,所以很喜欢这一条线。电车摇摇晃晃地前进。涩谷渐渐远去了,车内的人愈来愈少,我和良子并坐在一起,有时说点话,有时话题中断了,就看着车窗外飞逝过去的电线杆、树的影子和地面。

  “啊,就是这里,下车了。”良子突然叫道。

  就这样,我在还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情况下,便随着良子在“元住吉”这个地方下车。这是个我完全陌生的车站。我对高圆寺站或多或少有些感觉,但是对“元住吉”这一站,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走出位于地下的票口,上了楼梯,来到地面后,立刻就看见一家蛋糕店。蛋糕店的对面就有一家房屋中介公司。良子很快地推开中介公司的玻璃门,走了进去。年轻的她,做起任何事,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不仅勇敢前进,还带着点硬干的味道。


​ 不知为什么,元住吉这一带的公寓房子,墙壁上大多铺着马口铁皮,而且漆着绿色的油漆。这种迥异于中央线沿线的房间造景,给人一种贫困的感觉。可是这种穷酸的样子,却正好符合我目前的寂寞心情,让我觉得安心。对想远离东京隐居起来的人来说,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但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个无法解脱的障碍,那就是“镜子”。自从在咖啡店的厕所里照过镜子以后,我就不敢面对镜子。走在路上,看到镜子时,我就会闪开,并且绝对不进有镜子的咖啡店。回到家里时,也永远背对良子的梳妆台。

  虽然觉得这样很对不起良子,但是我就是害怕面对镜子。终于有一天,梳妆台不见了,良子将它送给邻居。我很不好意思地问良子:“没有梳妆台,你不会不方便吗?”

  “我还有携带型的小化妆镜呀!”良子不在乎地回答。


我不讨厌元住吉这个地方,但是走在这个不是很整洁,又有点枯燥乏味的市街,我偶尔还是会有不安定感。即使我已经站在公寓的玄关了,那种不安定的感觉也没有离我而去。不过,只要一钻过门帘,进入房间里,我的心情就不一样了。房间里有良子的气味,让我觉得温暖。


​ 我曾经在日吉车站附近的酒吧,找到被一群飙车族男人围着喝酒的良子。其中有一个男人的右手,正在抚摸良子裸露出来的脚。

  我立刻冲入酒吧里,想带走良子,那群男人最初本想阻挠,后来好像察觉出我和良子的关系,才露出冷笑,放开良子。

  走出酒吧,来到路上,良子立刻挣脱我的手,蹲在地上不肯走。她双膝并拢,背部抖个不停。不知道她这样是在干什么,在哭吗?仔细观察,并不像在哭。问她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吗?她又摇头。

  我第一次觉得良子这个“女人”,是我完全不认识的生物。自从在高圆寺相识以来,我以为自己很了解良子,现在看来,我对她的了解似乎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甚至可以说我是完全误解她了。我低头看着她,心里想着:她真的是属于夜晚的“生物”吗?一直蹲着的良子,好像鱼缸里的金鱼,因为周围的“夜”,而变得透明起来了。我感到无力,觉得悲伤。

  过了一会儿,她的心情好像平静了,便站起来,大步向前走。我一追上去,她便厉声问:“你不生气吗?”


“你呀!我告诉你,你这一课的课长要调去关西了,我想推荐你做下一任的课长。”他摆出部长的架子说道。

  “是吗?”我随口回答。

  部长露出吃惊的表情。一般人听到刚才他说的那一番话时,大概会兴奋得跳起来,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没有那个心,只是以此为饵,看看我会有什么反应罢了。总之,他是想掌握我,想将我分类,然后贴上标签,那样他才会安心。像他那样的人,遇到对酒、色、金钱、权位不表兴趣的人时,就会怀疑自己的价值观,产生不安的情绪。


 我束手无策地停下脚步,她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说话?”她的声音高亢,有点歇斯底里。

  回到房间后,我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她的肩膀,没想到她却用力、强悍地推开我,并且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要碰我!”又说:“用力一点!你不能用暴力一点的方式对待我吗?不要这样轻飘飘地抚摸我!”

  “唉,不要这样,公寓里的人都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不能小声一点吗?”

  “你是不是男人呀?为什么都不生气?真没用!胆小鬼!”她愈说愈生气。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良子的表情先是变得温柔,然后就嘿嘿嘿地笑,说:“真服了你。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鬼混,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鬼混?……你有吗?”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但是,那是,那个是……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我让你觉得太无聊了。对不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总之,你不要再喝酒了,喝酒对身体不好。”


可是,就在这么想的同时,我也想到:因为我想回去西尾久那边,心怀愧疚,所以才会这么容忍、讨好良子吗?良子天天喝酒晚归的理由,莫非是为了让我对她死心,回去那里?良子确实可能会有这样的算计。如此说来,一切还是为了我。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良子好可怜。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呀!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

  “放开我!”良子剧烈地挣扎,哭叫着,“太烦了!你太烦了!”

  她又陷入歇斯底里的状况当中。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过,我觉得良子粗暴的举动,其实并非完全没有分寸。我用力将良子拉向自己,她那两个摇晃中的乳房,清楚地映入我的眼中。此时此刻这对乳房显得有点滑稽。


​ “打我呀!”

  好!我的理性突然崩溃,打了良子一巴掌。

  “啊!”良子叫出声,“只是这样?用力打呀!都是你不好,我才会变成这样。用力打我呀!杀了我也没关系。如果你不用力打我的话,我会变本加厉,明天要闹,后天更要闹!”

  我失去理智了,又挥出一拳。这一拳一点也没有偷工减料,打过人之后,自己的右手也疼痛起来。糟了!良子被我那一拳击倒,不仅整个人跌倒,头还碰撞到地面。她躺在地上,看来呼吸微弱。

  “啊,良子,你没事吧?”

  良子好像无法回答,她倒下去的时候,好像还撞到了腹部。

  要叫救护车吗?我的脑子闪过这个念头,立即蹲在良子身边,抱起她的上半身。

  过了一会儿,良子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放心了,觉得从前的良子又回来了。


​ 毫无疑问的,御手洗确实是一个怪人。而每天都在工厂里,反复从事单调的工作的我,在工厂里也同样被人贴上“怪人”的标签。

  仔细想想,也难怪我被认为是怪人。在工作的场合里,我准时上班,准时下班,从来不和同事开玩笑,和同事之间的互动也很不好,更不会积极地想结交朋友。进入这个工厂工作以来,我只和同事去喝过一次酒,就是被大竹部长邀请不得不去的那一次。因为那次的结果实在惨不忍睹,所以根本不会有第二次了。

  在工厂里,我就像另一个御手洗一样,是个奇怪的人,和同事说不上话,也不喜欢和人交谈。然而事实上,我非常想结交朋友,在我的人生里,这个时期恐怕是我最需要朋友的阶段。可是,我就是无法和工厂里的人做朋友。

  我总觉得工厂里的其他人,和我属于不同的世界,和我相距几万光年。工厂里和我年龄接近的人原本就不多,而少数的他们,却能和多数的中年员工相处得很好。

  除了我以外的工厂员工们,不管生活信条或兴趣或使用的语言,都和我不相同。他们在一起大笑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太夸张,也觉得他们讲的笑话太低级,所以不管再怎么勉强自己,我都无法和他们一样笑。他们欣赏的女歌星或演员,也一样无法感动我。

​ 我像一个外地来的人,完全不能融入当地的环境中,我和他们虽然共同拥有生活的一部分,却思考着截然不同的事。


我坐在田端车站的长椅子上沉思。我有妻子,也有孩子,我的妻子杀死了孩子,并且自杀了。家人死亡,会与一家之主的我没有关系吗?应该不会吧!怎么想都不可能和我没有关系。他们因为我而自杀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如果他们不是因为我而死,那么大可将心中的烦恼说出来,和一家之主的我商量呀!一家之主的作用,就是帮助家人度过困难,解决家人的问题的呀!完全不商量,就去寻死,原因一定就在这个一家之主的身上。

  我的心情跌落谷底,绝望到了极点,觉得心脏非常沉重,好像吸饱了水的海绵,脑子里全部都是不好的想像。妻子带着孩子自杀了——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我想回到过去,也回不去了。或许——我就是杀人者。

  妻子是怎么死的呢?那个女人说她是用房间的横木上吊自杀的。那样的死法倒也痛快,没有经过太长的痛苦。可是,她真的是自杀的吗?不是被我杀死的吗?

  现在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只不过是生活在东京都内,某一个贫穷角落里的小人物。我抱着头,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处,视线所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的脚,和洒在柏油路面上的阳光。阳光闪烁,我偶尔闭上眼睛时,眼帘内便出现许多闪烁着的白点。


 一股热空气迎面而来。热气里有霉味,有腐臭的味道。

  房子内的夜晚比外面来得早,从玄关口看进去,里面就像可怕的地狱一样昏暗。我觉得我像挪开了自己的墓石,正在窥看自己的墓穴内部。


​ 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开车兜风。买了杂志看,完全没有看到日义那件事的报导,我不禁怀疑:“山内真的死了吗?”我为这个怀疑感到不安。

  不过,这样的情况发展,和我事先所想的一样,没有任何人因为那件事来找我。完全犯罪这种事,或许没有想像中的困难。

  外人如果看到这本笔记,不知会做何感想?会以为这是恶魔的记事簿吗?成功地杀死两个人而没有被识破,杀人的理由又是令人心痛的原因,这样的情节不是很吸引人吗?如果把这个事件写成书出版,说不定会变成畅销书。

  大众是很残酷的,一定认为我的行为凶狠无情。但是,如果被逼至那样情境的人是你,你不会像我一样吗?应该大家都一样吧!还是,把千贺子的日记交给警方,让警方用好奇的眼光看完这本日记?在他们浏览之下,死去的千贺子会更难堪吧?法官会裁定这是红杏出墙在偷腥时的过失杀人事件,甚至认为这本日记会被是欲求不满的家庭主妇,在寻找外遇的刺激时,死于意外。她的日记,或许也会被视为妄想之作。

人们总是以自己的想法,以不负责任的态度,来看待他人的事情。所谓的道德准绳,根本是狗屁不通的东西。


​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那我问你,你去银座袭击井原是三月十七日的深夜,而你在高园寺醒来的时间是十八日下午的四点。如果你失忆的原因是遭到殴打,那凌晨被人打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下午四点就来回走动,寻找车子了吗?”


 环视四周,和昨天晚上的情形一样,一个人也没有。月光之下,万物都屏息了,似乎都在注视我,看我是否能够在黑夜里,顺利地将刀子刺入井原的心脏。

  夜空拥有一千只眼睛,小虫们的金属性的叫声重重叠叠。那一千只眼睛化为一千枚针,刺穿我的脑髓,麻痹我的神经。

  我在草地上翻了半个身,叹了一口大气。我全身是冷汗。不行了!——不知为何,我的嘴里竟然吐出这样的话。我抬头,看看道路。然后——我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 绝望与强烈的恐惧一起袭来。陷阱!我太愚蠢,又上了一次当。我的身体被制伏了,我失败了,又失败了。我想到良子,不禁悲从中来,大叫出声。我疯狂地一边叫,一边挣脱对方的手臂,同时凶狠地拿着刀子用力乱刺。

  刀子刺人人体的声音真的很难听。抱住我的人只有一个!对手只有一个吗?看来我未必会死吧?

  对手发出呻吟的声音,我的身体自由了。对手的声音像小孩子,而且好像还很年轻。我拔起刀子,那个人身上的血,便喷了出来。这些动作都是在下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

  我奋力转身看,对手果然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弯曲着身体,不断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右手按着伤口,左手按着地面,以便支撑身体的重量。下一秒钟,那个人抬起头。

  苍白又冷漠的日光灯光芒,照射在那个人的侧脸上。长长的头发因为难以忍耐的疼痛,而不断晃动。

  地球好像瞬间坠落了。当我回神过来时,发现自己也跪坐在地上。我觉得血液逆流,灵魂好像坠落到无底的地狱,周围的黑暗却好像龙卷风一样,以惊人之势,硬把我的身体架上天空。


​ 愤怒得失去理智的时间一过,人就慢慢冷静下来,但是,愤怒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我一再思考,认为不能再容忍,也不必容忍了,因为井原已经让我失去妻子、女儿,让我失去家庭、工作,甚至让我犯下杀人罪行,失去做正当市民的权利。未来,如果我能活下去,大概也只能在某个偏远的地方,隐姓埋名的度日吧!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在川崎的小地方,开始过着平静的生活了,却又在突发的状况下,失手亲自毁了这样的幸福。一切都是井原害的。当一个男人失去了—切,只剩下—条性命时,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井原将会知道!

  事到如今,牢狱之灾或被判死刑,我都不怕了。反正我只剩下烂命一条,有没有都无所谓了。这样的我,即使在大白天里,我也敢堂堂闯入井原的家,用霰弹枪取走井原的性命。而且,谁敢阻止我,谁的下场就和井原一样,我一定要救出良子。万一我不能救出良子,到时候我会拿着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我对人世毫不留恋,只是,我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井原同赴黄泉。


​ 我再也不听彪德西了,却常常听御手洗第一次借给我的那张《浪漫骑士》。奇克·柯里亚的杰作,也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张唱片。 乐曲静静地开始,乐手依次开始演奏自己手中的乐器,最后当奇克·柯里亚的琴声登场时,我一定会回想起二十岁的御手洗骑着破烂摩托车在夜晚的荒川河堤上狂飙时的情景。他那英姿飒爽的形象,就像一位跨乘铁骑,来自异邦的骑士。 (这段引的网上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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